就在她闭上眼睛等着剧痛袭来时,一个温热的身体扑到了她的身上。是楚长荀。电光石火间,羽箭狠狠扎进了他的肩膀。鲜血顺着他的身体流下来,带着他的体温流到了沈时宜的手上,几乎要将她的手灼伤。当日楚长荀护着楚含烟躲过滚石的情景还历历在目。可如今,他却挡在自己身前……就在她心乱如麻时,楚长荀已经面白如纸地站起来了。他一把折断羽箭尾端,捂着伤口朝一旁如临大敌的禁卫军吩咐道。...
“臣女愚钝,不堪调教,辜负殿下和姐姐的好意了。”
楚长荀被她这么一打岔,也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了。
他垂眸深深看了地上的女子一眼,隐忍地收回了视线。
“无妨。”
楚含烟却一眼瞧见了他眼里深藏在隐忍之下的情绪,猜到楚长荀必是把对沈时宜的思念移情到这个宋君瑶身上了,不由得暗暗心惊。
不……她绝不会把楚长荀拱手让人。
如果宫里不行,还有宫外呢!
打定主意,楚含烟轻移莲步走到楚长荀跟前,娇笑道。
“长荀哥哥,听闻三日后长乐街上回办灯会呢,可否带烟儿去见识一番?”
楚长荀正待答应,眼角却瞥到一旁静静听着的沈时宜,顿了一下。
楚含烟见状,便挽起沈时宜的手:“妹妹少来京中,不如一起去看看?”
“自当陪姐姐同去。”
……
三日后。
沈时宜坐在马车里,缓缓驶出长长的宫道,前往长乐街而去。
因着看灯会的百姓特别多,长乐街主道被堵得水泄不通,马车便往一条小巷子里去,转到了一条支道上。
沈时宜无意中掀起车帘,破败的沈府大门蓦然撞入眼帘!
两世的回忆瞬间如潮水般袭来,剧痛从心底蔓延开,随即席卷全身。
“阿爹,阿娘,兄长……”
怕被车夫听到,沈时宜只能死死捂着嘴巴,将喉间的哭声无声地堵了回去。
不过两月,沈府就已经布满蛛网,破败不堪。
马车渐渐往前走,逐渐把沈府甩在了夜色里。
沈时宜将嘴唇都咬出血,直到看不到沈府的影子,方才松开攥紧的手,将车帘放了下来。
不多时,便行到了长乐街上。
楚长荀扶着楚含烟走下马车,视线却不受控制地落到了后面的女子身上。
满街挂满了灯,照得有如白日。
因此楚长荀一眼就看到了沈时宜红肿的眼圈,呼吸一滞,心口像是被针刺了一下,传来一阵绵密的痛。
曾几何时,沈时宜也是用这样的眼神,伤心地质问他——
“在你眼里,我到底算什么人?”
余音仿若还在耳边回响,只是斯人已不在了……
此刻,沈时宜抬眸,刚好撞进楚长荀含着痛色的视线里。
只是沈府的惨状还萦绕在她心间,因此她看向楚长荀的眼神里便带上了几缕火星。
她的家人尸骨无存,而罪魁祸首竟然还好端端地享受着美人在侧,花灯盛景!
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情吗!
楚长荀一愣,不知是否是他看错了,他觉得眼前女子的眼底似是刻着深沉的恨意。
可是,为什么呢?
这时,楚含烟突然开口。
“长荀哥哥,那边有猜字谜的灯,我们一起去看看吧。”
沈时宜瞬间回过神来,又扮出那副乖巧柔顺的样子。
她感觉仇恨的血液在身体里熊熊燃烧,几乎快要按捺不住,只好走到灯谜前,装出很有兴趣的样子。
游人如织,不断有人从她身边经过,撞得她心烦,便干脆走开到一旁。
这时,一名男子迅速走过,沈时宜只觉腰间一疼,随即痛呼出声。
“啊!”
腰间迅速涌上一股麻意,沈时宜立即全身无力地软了下去。
不时将目光投在她身上的楚长荀正好注意到这一幕,皱起眉想走过去。
楚含烟几不可察地往侧边递去一个眼神,随即挽起楚长荀的胳膊。
“长荀哥哥,我们去那边看看吧。”
此时,天边响起烟花的声音,应着百姓的笑闹声,如同煮开了一锅沸水。
但在嘈杂中,楚长荀意外捕捉到了一丝破风声。
他下意识地朝沈时宜看去,瞳孔骤然一缩!
一支羽箭直奔她的心口,已经近在咫尺!
“噗嗤——”
羽箭扎进肉里,半空中扬起一道血痕!
“有刺客!保护殿下!”
一名暗中保护的禁卫军头皮一麻,大喝一声,随即更多隐在暗处的禁卫军纷纷现身,拔出佩剑围在楚长荀周围。
周围的百姓纷纷发出惊叫,四散逃开。
无尽的喧闹却好似完全没落到沈时宜的耳里,她怔怔地看着护在自己身前的楚长荀,眼底满是复杂——
方才,她眼睁睁地看着那支羽箭朝自己而来,全身却软倒在地,没有丝毫力气。
就在她闭上眼睛等着剧痛袭来时,一个温热的身体扑到了她的身上。
是楚长荀。 电光石火间,羽箭狠狠扎进了他的肩膀。 鲜血顺着他的身体流下来,带着他的体温流到了沈时宜的手上,几乎要将她的手灼伤。 当日楚长荀护着楚含烟躲过滚石的情景还历历在目。 可如今,他却挡在自己身前…… 就在她心乱如麻时,楚长荀已经面白如纸地站起来了。 他一把折断羽箭尾端,捂着伤口朝一旁如临大敌的禁卫军吩咐道。 “派人疏散百姓,免得出现踩踏,造成更大的伤亡。” 他侧眸扫了委顿在地的沈时宜一眼,又道: “先送宋姑娘和含烟回去,派京畿护军过来排查,务必找到放冷箭之人。” 楚长荀说完,不由自主地看向身后的楼台,心底掠过一丝疑惑。 若是这箭是冲着他来的便罢了,多半是为了储君之争,可为什么要杀一个初来京城的女子呢? 这时,楚含烟一脸发白的冲了过来扶住他,眼泪断线般地往下掉。 “长荀哥哥,你、你伤得好重!” 她脸色吓得惨白,除了担心楚长荀的伤势,还因为浓浓的恐慌—— 方才她以为沈时宜会死在冷箭之下,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除去这个心腹大患。 可没想到的是,楚长荀竟然会挣开她的手,飞扑上前挡住了这支箭。 伤到大梁储君,朝廷绝不会善罢甘休…… 楚含烟心脏一紧,随即恶毒地瞥了一眼已经空荡荡的楼台。 楚长荀站直身体,眉心因为剧痛而微微蹙着。 “回去吧。” 沈时宜被人扶到了马车前。 临上车时,她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前方。 视线正好扫到楚长荀苍白的脸色,她的心口不由得重重跳了一下。 一个念头难以避免地在脑海中翻涌—— 楚长荀,你连一个几面之交的女子都愿意救,却为何不愿意放过我的家人? 沈时宜咬了下唇,垂眸收回视线,上了马车。 马车迅速回到了东宫。 有人先一步回来报信,因此已经有几名御医在东宫内候着了。 那羽箭扎得极深,楚长荀在马车上就已经昏迷了过去。 沈时宜回到自己住的房间,喝下药汁后慢慢找回了身上的力气。 她在房内来回转了几圈,一颗心终究还是遥遥落到了楚长荀身上。 也不知道他如何了…… 掌心被掐出无数白印,半晌,沈时宜还是慢慢走向了楚长荀的寝殿。 “我只是去看看他死了没有,没有别的。” 沈时宜自欺欺人地给自己找了个理由。 到了楚长荀的寝殿外,她终究还是不敢进去,只探进一只眼,打算悄悄看一眼就走。 只见楚长荀沉沉躺在床上,肩上虽包着白纱,但呼吸还是平稳的。 楚含烟守在他身边。 沈时宜心道自己真是自作多情,楚长荀自然有楚含烟照顾,哪里轮得到她巴巴过来看一眼呢? 她悬起的心慢慢落回原处,转过身正要离开,耳畔却传来楚长荀含混的声音。 “宜儿……” 沈时宜愣了一下,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。 楚长荀,在叫她的名字,还叫得这么亲密? 她顿住脚步,回头望去—— 只见楚含烟紧握着楚长荀的手,温柔道:“烟儿在这里,长荀哥哥是要喝水吗?” 沈时宜一僵,随即嘴角浮起一抹自嘲的笑容。 她与楚长荀两世姻缘,得到的永远是楚长荀不假辞色的冷淡,怎么可能从他嘴中听到“宜儿”这么亲昵的称呼? 不过是把“烟儿”听成了“宜儿”罢了、